聽聞稟報,閻應元立刻結束議事,帶着一群人來到西城上。
這時眾人站在城樓前,果見一支穿着白甲的滿兵,疾馳着進入了劉良佐的營地。
閻應元一拳捶在牆垛上,「不好,情況可能會有變化!」
江陰城中的鄉民,還未完全做好準備,而滿兵到來,極有可能是催促劉良佐攻城。
趙銘忽然抬手指着遠處,「看那邊!」
眾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,看向江陰城的南面,只見遠處旌旗招展,塵土漫天,大隊清軍正在過兵。
這些人馬,並未在江陰城外駐紮,而是繞過江陰向東進兵。
弘光朝將防禦的重點,放在了江北,江北三鎮投降,黃得功自殺後,南直就沒了明軍,僅有方國安等幾部殘軍,撤入了浙中。
趙銘的地理不太好,可是浙江在南直隸的東南方還是知道的,他指着向東進兵的清兵,問道:「那是什麼方向?」
陳明遇道:「常熟、崑山和嘉定!」
崑山之屠,嘉定三屠,趙銘心中一凜,不再說話,江南紳民自發的抗清鬥爭,全面開始了。
閻應元、鄭森、陳明遇等人,見趙銘的神情,就知道他說的情況出現了。
十室之邑必有忠信,堂堂中國,豈無義勇。
「博安,若大的江南,果然不只我們一群人在抗爭!」鄭森激動了。
陳明遇、書生許用等人紛紛淚目,他們原本都絕望了,而這種絕望,並不只是對局勢的絕望,更是對人心的絕望,對大明絕望,對整個天下絕望,認為這個天下不會好了,大部分人已經放棄了抵抗,只剩他們這些人孤獨的堅持者。
現在看來,情況並非如他們所想,明朝雖然不可靠,但天下間像他們一樣的人,還是有很多的,他們並不孤獨,讓他們看到了一線希望,這個天下並非沒救,還有許多仁人志士抗爭着。
「其它地方也起兵抗清了!」許用淚流滿面。
沉着臉的閻應元,注視着向東的清軍,心中也燃起了希望,「若真如此,江陰並非孤城。大家定要守住城池,時局或有轉機。」
同一眾人的振奮不同,趙銘心裏卻十分難受,因為他知道,剃髮令雖使得江南鼎沸,抗清義師蜂起,但是沒有統一的指揮,沒有正規官軍的支援,大家各自為戰,這些義舉最後都以失敗告終。
很快揚州十日的慘劇,將在江南大地上重演,屆時人頭滾滾,敢於反抗的紳民會被殺光,江南將逐漸在殺戮中,臣服在建奴的屠刀下。
這讓趙銘內心沉重,不過他看着眾人激動、振奮的神情,卻沒有說出來,只是雙拳緊握,內心問着自己,「我能做什麼呢?我該怎麼做?」
~~~~~~
城池外,清軍營地里,劉良佐穿戴整齊,帶着一群綠營將領,匆匆出來迎接,可是真滿洲已經直接進入大營。
這時一名滿臉陰鷙的白甲滿將,領着百餘名白甲騎兵,望着營中大纛而來,綠營兵紛紛往兩邊閃開,不敢阻攔。
劉良佐遠遠看見那白甲滿將,心頭一緊,心中立時生出畏懼之感。
在軍中頗具威嚴的劉大帥,立刻小跑着迎接上來,打了個千兒,「奴才,恭迎貝勒爺。」
來人乃是清貝勒博洛,他是多爾袞的心腹,歷史上便是他鎮壓了江南義軍,俘虜杭州潞藩,擊敗浙東魯監國,攻入福建,殺害明隆武帝朱聿鍵及諸王世子十餘人,最後封為和碩端重親王,為清初理政三王之一。
一大群綠營將領,紛紛跪下迎接,博洛勒住馬韁,戰馬在劉良佐的身前急停下來。
「劉良佐,你統兵數萬,為何連一個小小的縣城也攻不下來!」一臉驕狂的博洛,馬鞭指着江陰,神色不善。
此時已是六月初,江南天氣炎熱,多鐸押着弘光帝等一眾俘虜,帶着大批的八旗兵,已經返回北京復命避暑,江南的事情,便都交給了博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