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銘的話,讓準備離開的眾人,又停下了腳步。
閻應元微微皺起眉頭,不快道:「進了江陰城,博安以為還能活,不聞頭可斷,發不可剃嗎?」
趙銘愣住了,他看向閻應元、陳明遇、馮厚敦、曾化龍、書生許用等人,見他們的神情,立時明白這群人就沒想着能活着。
頭可斷,發不可剃,這就是他們的態度,是他們的宣言,江陰是準備全城殉道了。
一般而言,生存的欲望是人的本能,可是這群人卻是在對局勢絕望的情況下主動尋死。
清軍渡江,佔據南京,皇帝被俘,文武大半投降,整個江南都落入了清軍之手,以江陰一城,幾萬鄉民,怎麼可能與清軍對抗,最後必然是個死字。
這點陳明遇清楚,閻應元決定出山,接下江陰城防時,他心裏也清楚,可是即便如此,他們還是要站出來,因為頭髮不能剃,這不僅是明清兩個政權的鬥爭,還是華夷之爭,關係崇祖的信仰。
他們早就知道了後果,可是依然選擇了抗爭,沒人打算活着走出江陰。
閻應元看着趙銘,態度冷淡了許多:「如果趙守備想活命,現在可以走,閻某不會攔你。」
雖說陳明遇一再給閻應元說,趙博安是個人才,是個豪傑,但是閻應元依然不太喜歡趙銘。
這個人行事太標新立異,而且大敵當前,他還有心情去杏春堂調戲良家,讓閻應元對趙銘沒有什麼好感。
趙銘聽出閻應元話里的譏諷之意,心裏很不舒服,他這麼問,也是為了江陰城的百姓好。
抗清而死,為衣冠發服的信仰而戰死,自然是值得欽佩,但在趙銘看來,活着無疑能為華夷之爭,做更多的事情,況且鄭森還在城裏了。
「閻總制,我趙銘豈是貪生怕死之輩。」趙銘眉頭一豎,眼睛瞪大,「我提出請援、突圍,也是為了江陰,為了天下考慮。」
閻應元冷聲道:「如今局勢,哪裏還有援兵,清兵圍城,又往何處突圍?江南以入敵手,堅守江陰,尚能殺虜明志,突圍無疑讓建奴屠殺爾。我不知道趙博安你,是如何為江陰和天下考慮?」
陳明遇見此忙道:「總制,博安他不了解情況,你不要怪他。我相信他不是因為貪生怕死,才說出這樣的話!」
陳明遇一片好心,可話入了趙銘耳朵里,卻讓他更加不舒服,他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,於是一抱拳,「閻總制,陳先生,我問你們一句。我們在江陰不惜以死抗爭,為的是什麼?」
閻應元看向趙銘,「為一口氣,為祖宗不受辱沒,為了身上的衣冠發服和腳下土地不被玷污。」
「既然如此,總制的目的,就是為了驅除韃虜,恢復中華,將建奴趕出中國。」趙銘說道:「而不是戰死在江陰!」
閻應元一愣,陳明遇也有些驚訝的看着趙銘,一旁鄭森忽然一振臂,「驅除韃虜,恢復中華!博安說的好。趕走建奴,頭髮不用剃,祖宗不會受辱,腳下的土地也不會盡披腥穢!」
閻應元沉着臉,不得不承認,趙銘說的有道理,他的目的不是求死,而是為了保護一些東西,為此可以去死。
閻應元沉着臉,「你說的沒錯!」
閻應元作為總制,即便是自封的,也是江陰城內名義上的統帥,而趙銘只能算他的下屬。
現在趙銘頂撞他,讓閻應元心裏不快,不過他卻認可了趙銘的話語,嘆道:「然而哪裏還有什麼援兵,清軍大軍圍困,鄉勇無力突圍,最後的選擇依然只有死戰。」
眾人聽了,也都紛紛嘆息,他們對明朝,對天下已是失望至極。
趙銘有些明白了,正色道:「閻總制、陳先生,戚公曾說過,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,堂堂全浙,豈無才勇。這天下間,想要抗清的義士,又豈止我們這一夥呢?剃髮令一出,天下必然鼎沸,我想外面反清之勢,或已燎原。再者,弘光皇帝雖被俘虜,大明藩王還有不少,或許已經有藩王監
第十九章華夷之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