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福宮,大王的寢宮。
楊瀚躺在榻上,睡的正酣。
天知道高高坐在王座之上,談笑間解決了這一切危信的他,在之前有多少個日日夜夜都在謀劃、誰備。
今夜,他才能睡上一個好覺。
明天就能見到小青了。
對於人生中第一個伴侶,難忘的又何止是女人,其實,那也是男人心中最柔軟的一塊。
人,經歷的異性越多,漸漸的,能忘我投入地愛上一個人的難度也就越高。
他可以喜歡、可以寵愛、可以疼愛,唯獨那種情竇初開時節,全身心地投入的感覺,會漸漸失卻。
就像一個人,迎來平生第一個孩子,和他抱起第二個襁褓時的感覺,也決然地不同。
哪怕疼愛是一樣的,甚至因為他小,對他付出比他的手足更多的關愛,但那種初為人父時夢幻般的驚喜,誠惶誠恐的心態,都將不復再來。
這,無關於其他,是人類情感經歷的必然。
一別三年,明日重逢,楊瀚又何嘗不是滿腔激動。
可他還是強迫自己睡去,熄了燈,在榻上躺了許久,終於成功地把睡意引上心頭,然後,沉沉睡去。
明天,他要用最好的狀態,去見小青。
對於小青,那不僅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女人,他還有着深深地負疚。
整整三年了,雖說小青在東山混的風生水起,但那裏的環境有多惡劣,雖然他原本不知道,現在也很清楚了。
可小青,無怨無悔。
這三年,她付出了無盡心血,這一切,楊瀚都牢牢記在心頭。
明日再會,再不分離。
他要養精蓄銳,明晚,要和久別勝新婚的小青,共度繾綣,纏綿一夜。
所以,今夜,他必須要好好休息一晚。
然而,他雖睡去了,可滿腦子縈繞的都是小青的倩影,他做夢了。
夢裏依稀,他回到了汴河上。
汴河上有一條船,船上有兩位美麗的姑娘,小姐叫白素,丫鬟叫小青。那船上還有一個喳喳呼呼的李公甫、一個謙謙君子的許宣,一個嗜好美食的陶景然。
他想搭訕那個白衣勝雪、仙姿飄逸的白小姐,可那個可惡的青衣丫鬟,卻總是從中作祟。
夢着故意作弄她時的情節,楊瀚咧開嘴巴,睡夢中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。
望天城。
說是城,卻只有一處處地基,尚未成城。
最大的那頂帳篷,是牛皮縫製的,很擋風,帳內點了四個大火盆,很暖和。
只是,這裏尚是一片平坦的曠野,曠野上的風,呼嘯着仿佛野狼之嚎。
所以,小青還沒有睡,她連衣服都沒有脫。
風發出的野狼一般的嗥叫聲叫她心煩意亂。
或許,她心中的煩亂與那風聲無關,因為晚餐之前,她就已經心煩意亂了。
所以當各部長老們亂烘烘地跑了來,七嘴八舌地表示他們很擔心三山王楊瀚沾她多少便宜,準備替他們的女王好好算一筆帳,莫要叫人哄了的時候,她皺着眉,很煩躁地把這些瞎操心的老傢伙都給趕了出去。
在帳中踱了一遍又一遍,煩亂的心情始終難以安定。
一想到明天……啊!今天午時就要見到他,小青的心就跳得厲害。
她真想立即出門,騎上最快的馬,直接馳入咸陽宮去算了。
只是,她現在不是一個人,她的一舉一動,不能不為東山諸部着想,哪怕這些人敬她如神,對她的任何命令都不會違拗。
何況,她還有些小情緒呢,女兒家的矜持,也不允許她這麼做。
於是,她只能恨天。
毫無睡意的小青咬着薄薄的下唇,恨恨地想,平日裏,一晚的辰光,說過去就過去了,今天的夜,怎麼這麼漫長,日頭還如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