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城,唐王名下的酒樓內,唐魯兩王再次匯集在一起。
自從宗藩遷太台事件之後,原本敵視的兩王,便漸漸走到了一起,對付他們在政治上共同的敵人王彥。
每月兩人的密會,已經成為常態。
禮樂崩壞,從嘉靖萬曆開始,明朝嚴格的禮教制度,便受到了民間衝擊,許多太祖時,明令禁止的東西,都被民間突破。從最開始的吃穿,到現在的住行,都在打破規制,破壞規制。
唐王名下這座酒樓,便打破了禮教的規定,高度超過了皇宮,但是這並沒有遭受官府的懲罰,因為這種打破規制的情況,在民間很普遍,若真較真起來,明朝的商業便不好發展。
這座酒樓高六層,是中國建築的傳統結構,上面圓頂,然後轉八梁子,下面回子樓,符合天圓地方的概念。
唐魯兩王在頂層,這裏平時不向客人開放,專門供兩王密會。
在「回」子樓中間的「口」上面,有個戲台,上面正「咿咿呀呀」唱着戲,客人們都座在房間中,往中間觀看,不會像那些戲樓里一樣擠在一起,好像比較高端。
整棟樓內都十分安靜,只聽到絲竹聲和優美婉轉的唱詞,不似說書唱評處那麼喧譁。
唐王一身四爪龍袍,腰間玉帶,腳踩雲鞋,頭戴翼善冠,站在窗邊,魯王與他裝扮差不多,因為兩人都是剛從內閣出來。
「唐王,王彥這次要吃掉你三萬人馬,我們要是不做反應,他必然步步緊逼,最後奪了我們的兵權。」
雖然王彥這次要動用的是唐王的兵馬,但是唇亡齒寒,一旦開了這個口子,王彥下一步肯定就會動他的人,所以魯王這次會全力支持唐王。
唐王聽了魯王的話走回桌邊,拿起小酒杯喝了一口,「王彥此人,最善於審時度勢,行事不急不緩,喜歡慢慢浸透,等你察覺之時,他便已經佔了大勢矣。」
魯王臉上一寒,「唐王準備不做反擊,默認他吃掉王得仁部?」
「自然要反擊!王彥的改革,已經使得天下民不聊生,普通百姓失田失地,而他們士紳豪族,卻過着奢靡的日子。」唐王搖頭說道:「世家大族,乃王朝之大害,自漢始,到中唐,門閥對於王朝之害一目了然,他們不關心江山社稷,只想着家族傳承,卻佔據王朝的眾多資源,為朝廷之毒瘤。隋文帝雄才大略開設科舉,唐朝將之光大,為庶族打開上升之階,使得門閥逐漸衰落,而王彥此時確是在重鑄門閥,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景象不遠了!」
魯王點點頭,「眼下世道烏煙瘴氣,地方上也人心不穩,通商能富國,但是凡事物極必反,老祖宗輕賤商人是有道理的。如今商人與官紳勾結已成常態,大批百姓失地湧入城中,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,就是個非常不穩定的因素,萬一有什麼人煽動,再出個李自成也不是不可能。依着孤來看,百姓就該用土地束縛起來,這樣朝廷才能穩固,像現在這樣任由百姓流動,朝廷的戶籍和路引制度都受到了影響,王彥早晚會自食其果。」
眼下王彥的改革,確實出現了許多問題,比如說沿海某個村落,原本大家都是打魚為生,生活水平都一樣,突然之間某個子弟因為隨着船隊出海,跟着船隊劫了別的商船,分了財物一夜暴富。
這個時候,首先村子裏族老的地位便受到了挑戰,子弟有了錢財未必會聽他的,村民有事也不會再找族老,而有其他人見這麼容易賺錢,便會效仿。
可是一個社會不可能允許所有人都成功,能成功的只是少數。剩下的絕大多數人,見身邊的人突然暴富了,他們也想富有,但是卻追求不得,便會形成焦慮。
從一個村落放大到整個國家也是如此,整個社會精緻的追逐利益之後,有錢有勢成為成功的唯一標準,全部的人都在拼了命的往上爬,然而爬不上去的確是多數,甚至還有眾多不想往上爬,就想安靜生活的人也被動的被捲入到社會的變革之中。
人們從一個日落而息安穩的農業社會,轉變成追求效益和利益的商業社會,禮樂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