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聖元年,冬末,雪覆京州
雲山寺
剛剛登基一年多的英明帝王跪於佛祖面前。
沒有蒲團,地板寒涼徹骨,新帝背脊挺直,態度虔誠。
這是在為他的皇后祈福。
新帝向來不信鬼神仙佛,可如今為了他的皇后能順利誕下子嗣,他已跪了三天三夜。
雪停
有宮人匆匆趕來,「撲通」一聲跪下來,賀道。
「恭喜陛下,娘娘誕下兩名公主,母女平安。」
新帝大喜,起身,無懼雪深路滑,快馬欲回宮中。
途中,又有宮人來報,面無喜色,語帶悲愴。
「陛下,娘娘產後血崩,危在旦夕。」
新帝大怒,下旨,若皇后有任何閃失,太醫署全體太醫陪葬。
當新帝趕回時,只看到臉色慘白如紙的女子躺在床上,對他艱難地說了一句話,便徹底陷入了昏迷。
她說:「我終於解脫。」
這輕輕一句話,似乎將一直自欺欺人的那層窗戶紙捅破。
新帝目眥欲裂,如遭重擊,驀地渾身一震口吐鮮血。
若沒有他的允許,她怎敢,怎敢離他而去!
「妍兒,若你真想解脫,那有些人的命,也不必留了。」
滿宮的宮人太醫跪了一地,瑟瑟發抖,無一人敢惹怒天威。
新帝的話冰冷刺骨,他是個殺伐決斷的帝王,他說到做到。
床上的女子閉上了眼睛,她再也聽不到帝王的威脅。
兩年前
剛下完一場大雨,天也黑得很快,整條山間小路泥濘濕滑,景妍已經是很小心地走了,裙擺之處還是濺了不少泥。
她低頭看了一眼,輕嘆了一口氣。
看來待會回去又是要再沐浴一次了。
早知道下雨,她就不該下山。
這大概是醫生的通病,景妍的潔癖向來嚴重,近乎到了看不得一點髒東西。
直到來了這個時代,沒有那個條件了,這才被迫改了不少。
可見有時候人的有些毛病,都是慣出來的。
突然,景妍停住了腳步。
狹窄而又有些輕微陡峭的小路上,夾雜着鮮紅液體的積水正往下流。
作為醫生的景妍自然一眼就看出這紅色液體是什麼東西了。
她的心警惕了起來,一隻手攥緊了藥箱,另一隻手掏出了一把匕首,用袖口擋住。
她順着血水流下來的方向,腳更加謹慎地往前走。
走着走着,就走到了她如今住着的木屋門前的小湖旁。
景妍再次停下腳步,將目光放在不遠處,看着躺在湖岸的黑衣男人,眼神微凝。
她視力很好,一下子就注意到男人左肩處插着的一支箭矢,那鮮血應該就是從這裏流出的。
這男人大概是被人追殺,逃到了這山上,準備在湖邊處理傷口,奈何受傷太重,昏死了過去。
景妍只停了片刻,隨即便像沒看見似的,直接繞過了那人。
生死有命,富貴在天。
如今這個時代,這個地方,這裏的人,與她沒有任何關係,旁人的因果,不該由她來承受。
景妍還是幸運的,剛一進屋,沒一會這雨又下了起來。
夏日的雨總是這樣急促,一開始便是傾盆大雨。
這時,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了下來。
很快,這湖水就又漲了起來。
剛整理好乾淨衣物準備去沐浴的景妍隨意地往外一瞥,看見那湖水已經快淹沒湖岸了。
而那男人,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泡在了湖裏。
要是再過幾分鐘,怕是就要被這湖水給淹沒了。
景妍回過頭,不想再看。
她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