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覺昆合上策劃書,抬頭看向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年輕人。
康劍飛還是那樣隨意地窩在沙發里,二郎腿翹着四顧打量辦公室里的擺設,眼神落在角落裏一個青花瓷瓶上,似乎想要鑑定那瓶子的真偽。
這都是有些無禮的舉動,跟剛剛離開的麥加三人對雷覺昆的恭敬剛好相反,似乎康劍飛沒將雷覺昆放在眼裏。
不過雷覺昆大半輩子闖過來,大風大浪見識多了。他略一思索就知道康劍飛是故意為之,想以此來表示大家身份平等,並不存在誰求誰的問題。
為什麼要身份平等?
因為談判或者說合作的弱勢一方,那是必然要吃虧的,如果康劍飛有了與雷覺昆平等的談判身份,那麼在合作時就能得到更多的利益。
這不過是些小把戲,雷覺昆大可置之一笑,或者直接將康劍飛轟出去。
但康劍飛給雷覺昆那份策劃書卻不是小把戲,雖然裏面許多內容語焉不詳、有所保留,可仍舊是價值萬金。
雷覺昆可以將康劍飛轟走,康劍飛同樣可以拿着這份策劃書去投靠嘉禾或邵氏,這才是康劍飛真正的談判倚仗。
雷覺昆按下桌上的電話免提和復播鍵,對着電話說道:「阿洛,進來一下!」
十多秒鐘後,先前被康劍飛引出去的那個助理秘書就進來了。那人看到康劍飛大刺刺地坐在老闆辦公室里,明顯地愣了一下,然後驚訝地指着康劍飛說:「你,你是那個……」
雷覺昆吩咐道:「阿洛,給康先生沖杯咖啡來。」
面對雷覺昆刻意給的面子,康劍飛一點也不客氣,對那助理說:「糖少放點,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。」
那助理也搞不清楚情況,只得點頭道:「好的,你稍等。」
等助理走了,雷覺昆才介紹說:「他叫張家洛,跟了我好幾年了,辦事很穩當的。」
康劍飛笑道:「雷先生是想問我怎麼進來的嗎?」
雷覺昆點頭道:「有點好奇。」
康劍飛輕鬆寫意地說道:「我來的時候,外面正好有人在發羊癲瘋,辦事認真的張助理怕大樓里死了人不好,於是出去指揮員工救治病人。我本來想敲門進來的,可張助理不在,雷先生你的辦公室隔音效果又太好,敲半天也沒人聽見,所以就只好冒昧地自己進去了。」
雷覺昆聽了哭笑不得,這什麼人啊,能拿得出如此驚艷的策劃書,卻又使出這種小伎倆來見自己。
康劍飛嘆氣道:「雷先生,我們這種小人物要見你太難了。上午我在你家門口等了三個鐘頭,那門房大爺還真是大爺脾氣,收了我五百塊錢說去通報,人影都沒見到一個,把我當傻子一樣撂在門口。然後又到你公司,卻連辦公室的門都敲不開,只能出此下策了。」
雷覺昆臉色一沉,心中已經打定主意把家裏的門房給開除了。
兩人扯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題,康劍飛也不急,反正雷覺昆的戲院晚一天開張,就得少賺一天的錢。他的電影則無所謂,放在家裏又不會爛掉,早晚還是要上映的。
最後還是雷覺昆忍不住了,率先問道:「康先生這個檔期分類法很有意思,你對做賀歲檔有信心嗎?」
康劍飛笑道:「不是有信心,而是很有信心。賀歲檔最大的價值,在於可以吸引全家一起購票觀影,一買就是四五張,甚至是七八張票。而我們要做的,就是利用各種宣傳手段,刺激觀眾的購票欲望而已。」
康劍飛給雷覺昆的策劃書,放在十年後也不算什麼新鮮東西,但在現在卻不同。
港片真正有明確的賀歲片概念,還得等到幾年之後。
此時的各大院線,只知道暑期和聖誕、新年時票更好賣,所以儘量把好片子排到這些時間段,嘉禾跟邵氏還會在這些好檔期時猛片對撼,然後兩邊趁着這個熱鬧都大賺票房。
但在影院的宣傳上,卻沒有加入黃金檔期的概念,基本上都是宣傳的某部上映影片,而沒有宣傳黃金檔期本身。更沒有導演和公司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