襄城西南二百餘里外,通往南陽府城的官道上,一支人馬在雨中艱難的拔涉。
天空中冰涼的雨水,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樣,嘩啦啦的下個不停。
自官軍從襄城撤退,天空就連續下了幾日大雨,道路一片泥濘,輕一些的車輛,還勉強能走,裝了火炮的炮車,動起來便非常困難了。
泥濘的道路上,幾名穿着蓑衣的官軍,喊着號子,奮力推動一輛陷入泥坑中的炮車。
「一,二,三,用力推!」小旗官焦急的指揮着,幾名士卒在後發力,一匹騾馬在前拉拽,不停的發出嘶鳴聲。
火車的種類有很多,有的裝些衣物被服,有的裝口糧,有的則上載火炮。
這些車輛在官道上連成一條線,蔓延數里,不時就有車輪陷入泥坑,癱瘓在官道上。
此時從天空俯瞰,在前往方城山北麓的道路上,一條紅線綿延十餘里。擁堵的道路上,人聲馬嘶,皮鞭抽打騾馬的聲音,士卒的叫罵聲,響成一片,嘈雜無比。
孫傳庭披着蓑衣,騎馬駐立在道路旁,臉色凝重的注視狼狽的大軍,扭頭問道:「英吾,大軍距離裕州北面的方城山,還有多遠?」
按着孫傳庭的計劃,他將退到方城山腳,背山迎戰李自成,不過大雨使得行軍緩慢,大軍至今還未趕到,這讓他有些擔心李自成追上來。
「督師,鄭總兵派人稟報,他已經過了陳家集,距離山腳只有六十里,估計兩日後就能趕到。」雨水打在高傑身上,他抱拳回道。
孫傳庭聽說還要兩日,不禁眉頭緊鎖,他沉默了一陣,忽然扭頭看向旁邊一人。
那人乃是監軍道副使喬元桂,負責後勤事宜,他感受孫傳庭的目光,當即催馬靠近孫傳庭。
兩人靠得很近,孫傳庭身子傾斜,扭頭低聲問道:「糧草情況如何?」
喬元桂催馬靠得更近了些,低聲回道:「回稟督師,陝西方向沒有消息,估計糧道已經被斷,不過南陽知府已經為督師籌集了一些糧草,正運往裕州。」
「大軍的糧食還有多少?」
喬元桂伸出三根手指,「三日。」
孫傳庭腦子一暈,身子在馬上晃了晃,險些墜馬,他穩住身子,抬頭看天,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,讓他瞬間精神起來。
如果不是下雨,他現在應該已經到了裕州地界,擺好陣勢,等李自成一頭撞上來了。
「英吾,你立即傳令,讓大軍拋棄重物,加速進軍!明日天黑之前,必須趕到裕州。」孫傳庭看了下天空,忽然扭頭下令。
高傑正要抱拳領命,這時一隊騎兵卻倉惶的從後面奔來,為首一人卻是斷後的河南總兵陳永福。
騎兵奔馳過來,馬蹄踐踏在泥坑中,污水四濺,驚得道路上的秦兵連連躲避,一片罵娘。
孫傳庭聽見騷亂聲,扭頭過來一看,便見滿身是血,鐵甲的縫隙上還卡着幾根箭矢的陳永福正向這邊奔來,他臉色立時有些漲紅起來。
「督師,賊兵追殺上來,末將人馬已經潰散!」陳永福幾乎是滾下戰馬,倉惶的來孫傳庭馬前,單膝稟報。
孫傳庭看見他就知道情況不妙,他嘴唇微微顫抖,盡力鎮定下來,不讓自己顯得慌亂,「現在什麼情況?賊兵到哪兒呢?」
「秦總兵正在死戰,賊兵離後軍不到十五里!」陳永福沉聲回道。
孫傳庭張大嘴巴,半響沒有說話,這是天不幫他。
「督師,還傳令麼?」高傑見孫傳庭沉默,不禁輕聲問道。
孫傳庭胸膛起伏几下,看着還跪在泥水中的陳永福,出言安撫道:「陳總兵你先去收攏屬下,包紮傷口,你的任務已經完成,剩下的事就交給本督了。」
孫傳庭的話語,讓人很安心,使得眾將感覺到一種依靠,不至於驚慌失措。
陳永福抱拳行禮,一手捂住胳膊上的箭傷,站了起來,他的兩名屬下立刻上前將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