豪格並不想見王彥,他希望這個人最好消失,別說見他,就是聽見他的名字和消息,豪格都會感到一陣心煩。
大金立國十一載,豪格的王霸之業蒸蒸日上,但如今十餘載的經營毀於一旦,關中各地爆發饑荒,流寇蜂起,他就算擊敗明軍,今後的日子也不太好過。
這麼好的一個大金國,就這麼毀了,他現在也算是體會到了崇禎的心情,豪格心裏可以說恨極了王彥。
他要與王彥會面,確實是想把他喊出來,大罵一頓,出一口惡氣,但是就只這一點的話,那他有顯然也太欠考慮了。
現在的位置雖然比較遠,炮彈多半打不准,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,萬一王彥不理他,直接打一輪,就算打不到,被嚇一次也划不來。
豪格雖然沒王彥那麼怕死,但冒着這個風險,顯然還是有所圖謀的。
豪格是想着羞辱王彥,將他激怒。這樣一來,臨潼方面的炮聲和喊殺,再加上王彥惱羞成怒,他很可能抽調更多的軍隊來進攻正面的防線,而明軍在正面投入的兵力越多,南北兩翼吳三桂和孟喬芳的機會就會越大。
這才是豪格的意圖,不過就剛才幾句而言,也確實是他心中之言。他將這些話說完,心中不禁一陣暢快,再看王彥的臉卻已經憋成了紫色。
豪格見此還不滿意,又挑釁道:「朕就是想罵罵你這個欺世盜名的賊子,不想你居然跟孫子一樣,乖乖跑來讓朕罵,實在可笑。看你這模樣,難道還想反駁不成。朕說的話,都是豪傑之言,看你怎麼說?」
豪格方說完,王彥便老羞成怒道:「一派胡言,夷狄之見。人與禽獸幾何?人有仁有義有善,此為人也,禽獸不知,是為禽獸也。爾只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,卻不考慮實際情況,秦朝暴虐,於楚人無恩,陳勝反秦,乃出民水火,乃義舉也。」說着王彥對天拱了拱手,「我太祖高皇帝雖出身貧寒,然而逐蒙元入漠北,同樣是救民於水火,乃為天下戰。至於你愛新覺羅氏,不知恩義,反叛故主,恩將仇報,便是禽獸。這天下,人能坐,禽獸卻真的坐不得!」
王彥並不再敢做不敢當的問題上糾纏,豪格說叫他出來,就是想罵他一頓,顯然有假。
這到不是說豪格不想罵他,估計想生吃他的心思都有,但為了罵他一頓,就冒險在千軍萬馬前相會,顯然不值得。
這主帥會面吧唧吧唧,是春秋時貴族間的玩法,早就不流行了。
早前日本武士間也先擺擺道子,報報家門,但是後來遇上不講規矩的蒙元,日本武士家門還沒報完,就被元軍一頓暴打,規矩便也跟着敗壞了。
現在的東亞地區,基本已經不再有這種文化,戰場上都是怎麼陰,怎麼來,如果有把握轟死豪格,王彥鐵定毫不猶豫。
既然這種文化和規矩,已經不存在了,那這個會面顯然不只是為了罵他,而王彥約為一想,便多少明白了豪格的意圖。
豪格墨水不多,也就是當皇帝這幾年,為了處理政務,批閱奏摺,看了不少書。
他自讓為方才的話得可以,但不想王彥居然反駁了,他心中着實惱火,平心而論,他已經摒棄舊俗,師法孝文,王彥卻揪住他的出身不放,這人實在是有些無聊。
不過從漢人的道德角度來說,太祖努爾哈赤,就為了一個女人沒嫁給他,就為了些雞毛蒜皮的私事兒起兵,殺遼民數百萬,確實是個禽獸。
豪格心中惱怒,不過他還算清醒,記得他的目的是激怒王彥,也知道這事沒得辯,於是對於王彥的話不置可否,冷笑一聲,尋着王彥話里的漏洞說道:「依你之言,那這個天下,誰能坐呢?」
「自是有功於天下者居之!我皇明太祖,驅除韃虜,再造華夏,子孫合該承繼大統!」王彥笑了笑回道。
豪格聞語冷笑連連,「自萬曆始,爾明國朝政腐敗,致使賊寇猖獗,流寇盛行,高迎祥、李闖、張獻忠之輩,蜂擁而起,天下糜爛,百姓苦不堪言,猶如倒懸。關中之地,更是十室九空,爾明朝對百姓又有何恩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