聰明狡猾多智之人,難免就會多想,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真實寫照。
頗有氣度的定了定神,馮大師高深莫測的笑笑,收回拂塵:「我道汝是豪傑,原來只是凡夫……」
石澗仁依舊拱手低頭,不再跟對方糾纏,對這帶點挑釁的語言更不搭理。
他的目光移開,馮大師才坐回蒲團上接過齊定海雙手奉上的生辰八字念念有詞:「命由我作,福自己求,齊先生是求道德仁義,還是功名富貴?」
這口氣可真夠狂的。
只是說這話的時候,馮大師有意無意的瞟了眼遠處的石澗仁。
小布衣才不看呢,只聽,背着手輕低頭,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眯着眼傾聽,不需,似乎都能根據說話人的語氣聲調模擬出腦海中的樣子來。
聽音,當純粹聽音的時候,撥開了一切視覺迷惑,反而能直抵人心!
那些個道袍啊,拂塵啊,焚香啊,輕紗竹廬、遠山夕陽,全都是道具!
語調中的抑揚頓挫,停頓延續,把這個人的內心展露無遺。
有這些道具的烘托,想來平日裏沒少聽紀如青提到這位大師,先入為主的信任讓齊定海的聲音虔誠還略帶惶恐:「大師,我求富貴,富貴!誰不是求財呢,我這麼說不犯錯吧?」
紀如青一動不動的專注看着,看大師也看自己的合作夥伴,對齊定海的反應難免有些失望,當站在一個高人面前,有些短板立刻就暴露出來,當然她也捕捉到了馮大師時不時的抬眼遠瞟。
她可不認為這位大師是在看自己女兒。
但偏生這位女子忍住了回頭,不動聲色的繼續看,好像比起之前每一次來面見大師,今天莫名的多了些疑惑。
馮大師今天確實不在狀態!
做足了氣場,卻無論怎麼都有種心浮氣躁的感覺。
想想吧,初中生在小學生面前大放厥詞講數學題,還是講了要收費的那種,旁邊站個不知道是大學生還是研究生不做聲,那心理壓力得有多大,誰知道自己哪句說錯就會被拎出來吊打?
故作高深的長吟了好幾遍「學者於好色,好名,好貨,好怒,種種諸過,不必逐類尋求……欲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果,欲知後世果,今生做者因……」都沒法靜下心來按照自己慣常的套路進行,連說齊定海的生辰八字中有三劫,掐指一算都老沒繼續說下來!
無論哪一系的忽悠人都是個智力活動,察言觀色的通過各種蛛絲馬跡反饋求算者的情況,如果真是胡言亂語啥都不懂的低級忽悠人可能這會兒不知者無畏,繼續天馬行空的胡說八道也就罷了,偏偏這位馮大師還真有點道行,辨識出了石澗仁的氣質,又不是亂說的那號,這會兒就很難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齊定海身上。
石澗仁心中一嘆,他真心只是想來看看,現如今會點相面觀人,周易算卦之類的工種到底能幹嘛,算是同行之間學習一下,沒想到這些個會點皮毛的真就是大吹法螺嘟嘟嘟故弄玄虛,真真是搞封建迷信了,自己沒半點擋人財路的意思,也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干擾人,輕輕搖頭就對紀若棠低聲:「我想起還有點事情,那我就先走一步,車是留在這裏,還是我開回酒店去?」
女高中生吃驚,使勁悄悄拉他的手:「禮貌!不要不禮貌……」
但這點聲音終於讓紀如青可以理所當然的轉過頭去,她早就想看看了:「糖糖!阿仁!你們在幹什麼……」
也許就是這聲阿仁,頗為親近的稱呼,成了馮大師心慌意亂中的最後一根稻草,他也跟着突然提高音量:「年輕人,萬般自作還自受,地獄受苦怨何人,你到底是為何而來,不如開門見山的說個清楚!」
這時候他已經亂了方寸。
石澗仁這幾乎不說不做,只是靜靜的站在那,就逼得這位大師到這種地步,算不算豪傑呢?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