模糊的記憶中,自打拜師那天起,就明白了同樣是挖土,可結果完全不同。一種是看土上面能長出些啥,另一種卻要看土下面埋着些啥。往上拼的是力氣,往下憑的卻是運氣。
他先繞着墳頭轉了一圈又一圈,用手裏的傢伙這裏戳戳那裏敲敲,嘴裏還不停地念念有詞。
雖說每次挖墳開棺的過程和感受都一樣,很累很吃灰,但一想到大把大把的珍珠瑪瑙珊瑚翡翠在棺材裏擠着堆着等待自己,刁小四頓時生出了層層疊疊的勇氣與力量,連帶從黃土裏漸漸顯露出來的棺材板都變得耀眼生花無比可愛。
待到扒去棺材上的砂土,拔出楔入棺中的銅釘,刁小四用鐵釺慢慢撬開棺蓋,一股陳年腐朽的氣味撲鼻而來。
刁小四屏牢呼吸退開兩步定睛觀瞧,頭皮不禁一陣發麻。
棺材裏竟然躺着一個衣衫鮮亮完好,面容栩栩如生的白髮老太監。雖然死去多年,但看上去竟似活人一般。
類似的情況刁小四從前不是沒有碰到過,他也曾聽死老頭說過,有些世外高僧圓寂之後屍體不會腐朽,若用烈火焚化還能煉出舍利子來。直至今日揚州府的大明寺里還供奉着一尊高僧遺蛻,終日香火不斷被信男信女們視若神明。
但這個老太監顯然不是什麼得道成佛的神明,似乎更帶着一點妖氣。刁小四警惕的目光順着老太監的身軀緩緩往下打量,當看到對方胸前雙手裏合抱着的一隻晶瑩剔透的翠色玉盤時,他的雙眼亮了。
這成色,這工藝,這質地,拿到黑市上閉着眼睛怎麼也能賣上千兩銀子。
很快,成功感帶來心中滿滿的喜悅感。那句老話果然不錯,堅持到底就是勝利!
他從袖口裏掏出一張符印,「啪」地反手貼在老太監的臉上。
這符印的正反兩面俱都畫滿了歪歪曲曲猶如蝌蚪般的龍章鳳文,正中央是一個用碧海硃砂寫成的「鎮」字,正是刁家祖傳「阿南陀鎮印」,專以鎮壓封印遊蕩在世間的一切妖邪鬼怪。
而後刁小四又抓了一小簇金粉,均勻細緻地繞着太監的屍身撒過一圈,這才放心大膽地蹲下身子道:「老兄,你在下面有閻王做東,吃喝不愁還抱着個空盤子幹啥?不如借給我用,換幾個酒錢也分你一杯如何?」
他邊說邊去掰太監的手指,一根根僵硬冰涼,費了好大勁才終於將翠玉盤從太監胸前抽出來。
還不等他細看一眼,不曉得從哪裏驀地刮來一股風,「唿」地聲將那張貼在太監臉上的阿南陀鎮印吹得飛起,幾下飄蕩轉眼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山野深處。
刁小四凜然一驚,可沒等他回過神來,猛然發現那原本躺在棺材中的死人竟赫然睜開了雙眼正盯着自己。
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,沒有生氣,死灰色的眼珠一動不動,空洞而又冰冷。
「詐屍?你個哈巴,死了這麼久不去投胎還有心情鬧鬼啊?!」刁小四與近在咫尺的活死人面對面,一個激靈後立時清醒過來,伸手掏出一枚桃木釘直插對方前胸。
「啵!」桃木釘一記脆響釘入太監體內。
那死太監猛然張開空空如也的雙手一把扣住了刁小四的肩頭。刁小四好歹也曾經跟着死老頭學過幾手三腳貓的拳腳道法,平常對付三五個彪形大漢不在話下,奈何死太監雖四肢僵硬卻出手如電,讓他根本來不及躲。
長這麼大,刁小四還是頭一遭碰到不懼阿南陀鎮印和辟邪桃木釘的屍體。生死關頭,他的腦瓜變得特別靈活,翻腕拔出一柄據說三百年前請高僧開過光的家傳遺寶短刀「幽泉」,反手扎進太監的胸膛,又再運勁一絞。
刁小四隱隱約約地感覺到,在自己的「大自在真罡」催發之下,幽泉短刀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靈力,徑自滲入死太監的體內。
莫說等閒的殭屍鬼魅,就是得道成精的妖孽邪魔,也要在這幽泉刀下魂魄飛散。
孰料這一刀下去幽泉刀氣竟似泥牛入海,死太監渾若無事。
刁小四第一次感到心頭幽幽升起一股寒意,眨巴眨巴眼睛,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