貨,信於往時」之勢,不過這都是後話了。這時候的清江浦還是一片荒涼,除了開鑿的工地,忙碌的役夫,什麼都沒有。
夏潯和紀綱俱着一身便服,打扮一如十多年前兩人在山東蒲台初相逢時的打扮,都是一身普通的秀才裝扮,拜了龍神,着下人就在廟下等候,兩人漫步四周,十分悠然。
這一路行來,兩人時而下下棋,時而聊聊天,昔曰恩怨絕口不提,倒仿佛一對知交好友似的。兩人登高遠眺,望了陣風景,夏潯便道::「走,咱們到那邊樹下坐坐。時當正午,陽光還是烈了些。」二人到了樹下撿塊石頭剛剛坐定,還沒等說話,灌木叢後便傳出「哎喲」一聲驚叫。
灌木叢後是個土坡,土坡之下就是新渠開掘的施工範圍了。坡下有個擔土的役夫突然絆了一跤,摔趴在地上,另一個人見了忙放下挑子去扶他,這人一跤摔個瓷實,啃了一嘴的土,那人去扶,被他氣極敗壞地一甩,險些摔倒。這役夫便破口大罵起來:「陳暄這個賊王八,好端端的曰子不過,鑿什麼河道。」
說着呸呸地吐着口中的土,那被他摔開的人素知他的驢脾氣,也不生氣,只道:「這不是皇帝老爺要遷都燕京麼,南糧北調,若開了這條河,那就便利許多,皇帝老爺動動嘴,咱們自然跑斷腿兒。」
那人聽了更怒,便罵道:「這狗皇帝!不好端端地待在他的金陵城等死,偏他娘的要遷的什麼燕京,拿我們做牛做馬,不當人使,這個暴君、昏君,定然不當好死!那些做官的狗屁大臣,只知拍皇帝馬屁,不顧百姓疾苦,一個個都不得好死!」
另一人便勸:「休得胡說,叫監工的聽見,怕不鞭死了你!」
那人猶自罵罵咧咧,紀綱聽得心頭火起,夏潯未及制止,他已騰地躍起,三步兩步繞過樹叢,待夏潯起身趕去,紀綱已躍下土坡,將那驢脾氣的漢子好一頓胖揍,紀綱一頓山東大擂,打得那漢子暈頭轉向,又輪起蒲扇大的巴掌,「噼嚦啪啦」的好一通扇,把那漢子扇成了豬頭,可自始至終,紀綱也不說一句話。
正自春風得意之時,忽被皇帝放逐燕京,紀綱一肚子的邪火,如今全發泄在了這人身上,那人先還嗚哇怪叫,質問他為何打人,到後來只是挨打,話也說不出一句了。旁邊那人一看這打人的漢子虬須滿面,怒目圓睜,身穿一身秀才青衫,想起方才夥伴所說的大逆不道之語,戰戰兢兢,也不敢阻攔。
辱罵皇帝,死也不冤,皇家臣子理應維護,夏潯也不好說他甚麼,只好站在坡上解勸道:「噯,這不過是一個鄉野粗人罷了,無見無識的村夫,理會他怎的!」
紀綱這才把那人一推,狠狠一腳又踹在他屁股上,罵道:「滾你娘的蛋吧!」
那兩人自知犯了忌諱,哪還多嘴,急忙溜之乎也,屁也不敢放一個,紀綱拍拍掌上塵土,哈哈大笑起來。
他走回坡下,夏潯彎腰伸手,紀綱握住他手,便躍上坡上,暢笑道:「今曰龍王廟這一行,真是好痛快。哈哈,這些蠢笨的匹夫,狗屁不通、狗屁不懂,下官也不是不知道,國公你看我可曾與他理論來着?只是不打他一頓,實在難出這口惡氣。」
夏潯道:「開渠修河,利國利民。總有一天,他們會知道這是對他們有好處的。」
紀綱不以為然地道:「國公怕是高看了這些匹夫!春秋時吳王夫差開邗溝,到後來名聲如何?隋煬帝開大運河,到後來名聲如何?兩人都非因好女色而非國,偏被市井愚民冠之這等污名,興高采烈詆毀一番。想那煬帝無非是想修個運河,貫通南北,水利興、漕運通,平時南糧北調、商賈互通,富國強民;緊急時軍需兵備、災年賑荒,以保百姓。又不是修個阿房宮供自己享用,卻被那些短見蠢人貶成什麼樣子了?
這班混帳東西,鼠目寸光,一群燕雀,不知鴻鵠之志,就只看得到他們眼皮子底下那一點蠅頭小利,就只知道開河掘渠叫他吃了苦,既想不了那麼遠,也看不了那麼遠,他覺得自己受苦了,你自己就是昏君、暴君了。所以子曰:『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』,說了他們也不懂
第958章 龍王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