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歲開始都是碧月一手包辦。她幫不上手,無事可做,便看着鏡子裏發呆。
重活一世,還沒「及笄」,竟然這就到了正式「相看」,準備成婚的時候了。
還真快
上輩子這個年齡、這個時間,她還在上高一。
寒窗苦讀十幾年,三年後,才上完大一第一個學期,魔鬼一樣的期末考試結束,她熬夜打完遊戲,一閉眼再一睜,就到了這裏,成了安國公府才出生的二姑娘,名字也在「明遙」上多了一個姓,變成了「紀明遙」。
才穿越的時候還覺得是做夢,但現在,想起來上輩子才像做夢一樣。
碧月向二姑娘發間簪好最後一根鑲珍珠點翠蝴蝶赤金簪,春澗在院中采了兩盤時令花朵進來,玉蘭、牡丹、玫瑰、月季桃花海棠朵朵開得正盛,花瓣花蕊上還帶着點點晨露。
碧月拈起一朵粉白牡丹,在二姑娘髮髻上比了比,心裏犯起了難。
「去年春天,表哥誇過我戴海棠好看,」紀明遙在鏡中和碧月對視,微微一笑,說,「就海棠吧。」
「哎!」碧月低頭撿花,不敢再看二姑娘坦蕩蕩的目光。
雖然她自覺是為了二姑娘好——二姑娘容光照月、這兩年越發顯出傾城之姿,既已精心裝扮,若再加繁麗牡丹相映,難免會將大姑娘全然掩住太太還罷,只恐老太太又不喜歡,又要看二姑娘不順眼可,這畢竟是關乎到女子一生的婚姻大事怎能盡讓着旁人呢?
「我與表哥自幼相識,今日認真相待便好,倒也不需太過鄭重了,沒得累贅。」紀明遙向後握了握碧月的手。
再說,嫡母溫夫人會嫁一個女兒回娘家,已是紀、溫兩家早便心照不宣的事,嫡母更是從去年春日開始,便暗示會是她和表哥溫從陽結親,而從溫從陽的態度來看
他也對這門婚事心知肚明。
所以,今日與其說是「相看」,不如說只是走個過場。
或者說,是兩邊長輩在給他們創造相處機會。
婚事結兩姓之好,尤其兩家已是姻親,自然更加希望他們和美恩愛,再續兩家多年情誼。
紀明遙站起身,由丫鬟們整了整衣襟,笑道:「走吧。」
正值三月晚春,天氣和暖,清晨的風卻還帶着些微涼意。
時間還來得及,紀明遙便想賞花慢行,偏才出院門沒幾步,便聽得身後有人喚:「二姐姐稍待,等我一等!」
紀明遙只好停下腳步,回身看見安國公府的三姑娘紀明德捏着帕子小步跑過來,到她身邊時微微喘着氣,又笑盈盈喚一聲:「二姐姐。」
「三妹妹。」紀明遙還禮,同紀明德一起向正院走。
她和紀明德一向關係淡,更懶得多糾結,便直接問了:「你往日不都是最早到的嗎,怎麼今日比我還遲?是特地在這等我?」
姐妹十五年,紀明德知道這位二姐姐的性子,也甚少惹她。可她也着實沒想到,二姐姐會毫不婉轉地把這話直白問出來。
她心裏發訕,無話可答,便先看紀明遙淺碧色裙擺上綴着的米珠,又看她淡緋色披帛上金線繡的孔雀,最後看她發間顫巍巍的海棠,忙問:「二姐姐今日不是要和溫大表哥相看嗎,怎麼不再盛裝些?家裏的牡丹都開了——」
紀明遙輕輕看了她一眼,笑道:「這大好清晨,春色如許,三妹妹何必說這些沒意思的話。我打扮的若不合適,一會太太自會教導。你我同歲,或許不久便是你相看的好日子,那時你想怎麼裝扮,自然就隨你的心了。」
紀明德抿了抿嘴唇,說:「是。」卻又沒忍住,多添了一句:「就只怕我沒有二姐姐的好福氣。」
這回紀明遙連看都懶得看她了。
和往日一樣自在行到正院,正是卯正初刻。
昨夜安國公留宿,紀明遙轉進紫檀嵌百寶山水屏風,入內請安,便是先問一聲:「老爺。」再叫:「太太。」
1 紀二姑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