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可汗深恨唐國前恭而後倨,發兵征討,唐不能敵,李世民傾其府庫以賄突厥,又許婚和親只求退兵,你們退兵了,結果又如何呢?」
克斯坦聲色俱厲地道:「結果李世民陽奉陰違,表面恭馴,暗中積蓄國力,適逢突厥內亂,他趁機發兵,先滅東突厥,再滅西突厥,連你們東突厥的頡利可汗和西突厥沙缽羅可汗都被生擒活捉,你們的國土變成了唐國的都督府和都護府!」
克斯坦嗔目大喝道:「突厥貴族子弟,從此陷為唐人奴隸,大好清白女子,降作唐人奴婢。突厥被逼棄了突厥名稱,承用唐官之名,臣服唐皇逾五十餘載,卑躬屈膝,威風掃地!你們好不容易復國,又復壯大起來,如今還要重蹈覆轍麼?」
克斯坦的一番話說得帳中眾首領一陣騷動,提起突厥這些慘痛經歷,眾突厥人都有些心中不快。
楊帆見眾突厥人被克斯坦一番話勾起對唐人的仇恨之心,心中暗叫不妙。克斯坦說話的時候,他就在搜腸刮肚想着對策,等克斯坦說完,楊帆馬上哈哈大笑三聲,輕輕擊掌道:「精彩!當真精彩!」
默啜移目向他一瞧,見他神色自若,面帶微笑,情知他必有話說,被克斯坦激起的心中仇恨便淡了三分,只想聽他說些什麼。
楊帆輕描淡寫地道:「隋之前,突厥強大,中國和親許婚,何嘗不是待之如上賓?隋時帝楊堅雄才大略,一統天下,四方臣服,突厥何嘗不是反過來事之如主?
煬帝楊廣巡幸至雁門關時,突厥可汗親率滿朝武相迎。楊廣赴其營地視察,先由使者為先驅,使者嫌棄汗帳之外不甚乾淨,可汗親自拔出佩刀割草。以示對大隋恭敬。這就是強與弱的區別了。
及至隋末,中原大亂。反王割據,突厥崛起,中原各路反王紛紛討好契丹,許財許人。極盡巴結,為的就是希望強大的突厥站在自己這邊,恭恭敬敬,如臣事主,乃是實力不如人,這有什麼好說的?
等到中原一統,漸趨強大。而突厥恰又發生了內亂,分裂為東西突厥,兩部之間征戰不休,國力日益疲弱。唐國這時已然崛起,不趁這個機會打擊突厥,以我看來,才是不可思議的怪事,天理不容!
楊帆冷笑一聲,道:「強與弱,就是相對的,任何一個國家,都有強大的時候,也有弱小的時候,強大的時候欺凌他國,弱小的時候被他國欺凌,古往今來,莫不如此!」信奉弱肉強食的草原人對這句話很是認同,只不過着落在他們自己身上就不那麼舒服了。
楊帆道:「今默啜可汗乃英明之主,遂有控弦之士四十萬,疆域萬里,北方諸族莫不事可汗為主。至於未來,是突厥強大還是周國強大,那要看各自是否代出明主,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。
作為當下人,我們只須做好當下事,當下情形如何呢?當下突厥崛起,可我周國上承大唐,國勢未衰,同樣是強國。兩大強國若是相爭,於彼此皆非幸事,一旦兩敗俱傷,不免為他人漁利。因此,如今的突厥與周國戰不如和。反倒是你們契丹……」
楊帆望向克斯坦,笑吟吟地道:「你們乞和借兵,卑躬屈膝,又對可汗許讓大片土地,其作法倒是與我們以弱待強時的手段一般無二呢!」
楊帆轉向默啜,笑問道:「可汗不覺得契丹今日之手段,正是貴我兩國當初疲弱時所用過的手段?同為遊牧民族,如果契丹強大起來的話,不知道首當其衝的會是我周國還是你突厥呢。」
帳中眾將聽了,不由自主地看向克斯坦,目中都露出危險的光芒。周國眼下顯然不是他們能吃掉的,而周國即便強大起來,憑着大漠草原這種除了遊牧民族其他民族根無法生存的地方,也不可能是他們的生死大敵,契丹則不然。
契丹今日之屈服,正如當年紇干可汗為隋帝割草,又如唐帝為突厥可汗戴孝,可是契丹一旦強大起來,同為遊牧,他們完全可以統治整個草原,把突厥人像曾經的匈奴、柔然、鮮卑等強大過的遊牧民族融合到他們的族群中,徹底抹殺。
契丹現在已經顯現了他們的力量,這是一個最危險的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