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半會還真想不起來了。」
「王思成是成康三年的進士。」
一旁的高明玉淡然開口:「也是老夫的學生。」
這位高老大人入閣之前,足足做了十餘年禮部尚書,又做了四屆座師,乃是貨真價實的桃李滿天下。
陳靜之聞言笑了笑:「既如此,這奏章就給他批了,送戶部安排賑災事項吧,畢竟生民性命要緊。」
坐在角落一直不說話的楊吉,突然抬頭深深的看了陳靜之一眼,微微皺眉。
政事堂裏頭,像這種陳靜之一言而決的情況已經有好些年頭的,以前的楊吉已經習以為常,但是不知為何,如今的他竟然覺得有一絲不快。
你們便絲毫不問一問本相?
老態龍鐘的侍中高明玉,恰好看到了楊吉的表情,他搖了搖頭從座椅上起身,走到陳靜之面前,拱手道:「首魁大人,老夫身子不適,今日告個假。」
「老大人怎麼了?」陳靜之再次停下手中毛筆,抬頭關切。
「無礙,就是年紀大了,有些睏乏,想回府歇一歇。」
陳靜之看了高明玉一眼,搖頭嘆了口氣,起身拉着高明玉的衣袖,兩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攜手走到政事堂門口,邊走邊說:「失了輔臣之位,老大人可是覺得意興闌珊?」
高明玉抖了抖花白的眉毛,搖頭道:「初時確實有些失意之處,後來細細一想,老夫已是年過古稀之人,黃土埋到了脖頸上了。再去爭這個輔臣的位置,的確不太妥當,先帝何等英明?他親自立下的安排,自然是不會錯的。」
高明玉嘆息道:「只是這心思一起一落之間,老夫爭勝之心也就淡了,轉念一想自己早已經到了告老致仕的年紀,種種念頭之下,這政事堂也就愈發呆不下去了。」
陳靜之面色嚴肅,停步整了整衣冠,對着高明玉躬身行禮:「老大人是我的前輩,登堂也比我要早上許多年,早年不是老大人相讓,陳靜之豈能坐到這首魁的位置上,如今見老大人這般模樣,陳靜之心有戚戚焉。」
當時陳靜之發跡入政事堂的時候,高明玉已經為相近十年了,按照政事堂先來後到的規矩,如果高明玉不讓步,陳靜之要坐到這個政事堂首魁的位置,只怕還要熬上許多年時間。
「你莫要說這些好話。」
高老大人沒好氣的說道:「當年你幫着先帝把趙長恭趕出了臨安城,聖眷正隆,老夫要是攔你的路,恐怕早就被陛下一腳踢回老家養老去了,又豈能再做這十餘年的宰輔?」
兩個老頭說話的功夫,已經走到了宮門小門之處,高明玉對着陳靜之拱了拱手:「陳相莫要再送了,老夫不過歇息幾日,說不定過幾日想明白了,還要回政事堂叨擾陳相。」
陳靜之還禮:「晚輩歡迎之至。」
「當心楊吉,此人心術不正,早年被你壓着他不敢說話,如今他跟你一樣同為輔臣,未必會服你。」
高明玉說完這句話,洒然而去。
陳靜之站在原地默然無語,他知道,這位政事堂的老前輩,恐怕會漸漸退出朝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