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晴一怔,定定多看了兩眼臨子初的眼睛,努嘴向下,說:「我去撈魚了。就這麼幾條,不要分給別人,只我們兩個吃好了。」
臨子初『嗯』聲回答,心臟莫名跳快。他吩咐旁人拿幾條樹枝將魚串好,與千晴一同坐在篝火邊。
千晴盤膝坐下,把自己濕了的綁腿解開,放到火邊烤乾。
他見臨子初坐在身旁,火光躍躍,倒映在此人漆黑的眼中。雖有火焰的熱度,臨子初仍像是一塊冰雪覆蓋的玉雕,不帶絲毫世俗氣質。
千晴忍不住問:「大哥,你能吃烤魚嗎?」
臨子初轉頭看向他,反問:「如何不能?」
「我聽說,仙人是不吃凡人的食物的。」
臨子初道:「正梧洲修士,金丹修為方可辟穀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大哥你築基中階修為,豈不是很快便能辟穀了?」
臨子初搖搖頭:「結丹被稱為是邁入修仙的第一步台階。此言是說結丹並不容易,之前自鍊氣到築基,相比結丹之難,根本不足一提。阿晴,日後你踏入修習階段,萬不可抱有輕視的態度。」
千晴見他說教時神情凜然,下意識點頭。
臨子初嘴角一松,朝他微笑,後伸手去翻篝火旁烤出肉香的魚。
向前傾身時,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,千晴回想着臨子初方才的笑容,忽然想,這樣的人,又有哪家女子能配得上呢?
怪不得臨子初至今尚未娶妻。
千晴笑了兩聲,臨子初便輕輕問:「阿晴何故發笑?」
「沒,」千晴擺擺手,思索了一會兒,道:「我是想問,為何臨家莊二少爺都結婚了,你比二少爺年長,卻連個侍奉也沒有?莫不是凡家女子,統統入不了大哥眼裏?」
臨子初臉色一變,周圍氣氛登時安靜下來,只聽得火燒樹枝的噼啪聲。
就連附近高聲談話笑鬧的侍衛修士,都閉口不言。
千晴知道自己問錯了問題,剛要將話題扯到別處,就聽臨子初嘆了口氣,咳道:
「……也沒有為什麼,嗯,就是看不上眼吧。」
「好,你進來罷。」
大概是千晴起得晚了,引他去膳房的男奴低聲抱怨:
「怎麼敲門,公子都沒有回應。你再不答應,小人就要喊人了。」
千晴說:「下次你喊不醒我,乾脆不要喊了,直接拿幾個燒餅回來,我不會挑你的。」
「今日實是太晚,已過了用早膳的時候,我此刻去拿,廚子以為是我撈油水,所以把你叫來,而不能替公子提食。」男奴道,「你告訴我明日要吃的東西,明日一早,我放到公子門前,可好?」
「現下還不知東界有何物好吃,且去看看。」
「咦?」男奴撿起千晴換下的衣物,驚道,「公子,這衣服怎麼這樣濕?你……你淋雨了,難道昨夜你出寢宮了嗎?」
千晴心知抵賴也沒用,乾脆道:「是又如何?誰叫你像看管囚犯一樣,要我畫地為牢。我出去透氣,不行嗎?」
那男奴擠出一個笑臉,心想反正也被他溜出去了,現在責怪也沒有用。更何況不是沒闖出什麼禍嗎?只好道:「當然行,可是上面吩咐下來,我們也只有照做的份,求求您別為難我啦!」
千晴笑道:「你乖乖的,我自然不會為難你。」
邊說邊舉起雙手,長長伸展着身體。
他昨日舊疾突發,又沒命地和那白衣人打了一架,此時渾身上下無處不酸,無處不痛。然而千晴行動自然,無事人的模樣,舒展身體後,又扭頭四處張望。
臨家莊東界膳房佔地不大,雖常有油煙,可裏面乾淨得一塵不染。十幾個廚子模樣的壯漢正大力刷洗鍋碗,顯然已過了用膳的時候。
因此千晴要吃早膳需勞煩廚工新做,他正欲點菜,忽聽上方有人喚道:
「千晴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