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也不都是世襲的,雖然他們事實上都是世襲的。這話有點繞,說明白了就是:有些強大的、或者在朱明王朝剛剛建立就表態歸附的土司,朝廷敕旨上是明確註明世襲的。
第二種是父親死了兒子報上朝廷,朝廷一樣會允許他繼續父親的職位,但敕旨上面只註明他接任土司,並沒有世襲字眼。貴州一百多個大小土司,大部分的敕旨上都沒有世襲字眼,雖然只要他們上報,一定會得得到批准。
永樂皇帝朱四爺當年在照准一位土司的長子繼承他爹職位的時候,對大臣們是這麼說的:「准他做了,只不給他世襲,若他不守法度時,俺就把他換了。」
朝廷這麼做是為了給自己留出餘地,一旦有機會,就可以用「不守法度」或者「不是世襲」為理由,對這些沒有世襲規定的土司們實行改土歸流。
為什麼土司們之間不管斗得多麼激烈,哪怕是正打得你死我活,只要朝廷忽然表示出了興趣,想出面扮和事佬,眾土司馬上如臨大敵,就算吃了虧的那個都打落牙齒和血吞,捂着蓋着不肯讓朝廷知道?原因就在於此。
葉小天是土司,是敕旨上明確註明可以世襲罔替的土司,他現在的地盤不大、勢力也不大,但是世襲兩個字表明,他在朝廷心目中的地位與其他大部分土司們不同。
而這,很可能會成為臥牛山土司一系壯大起來的一個重要因素。土司們對朝廷心存戒備,是因為這個龐然大物對他們的生存是一個重大的威脅,與此同時,他們又需要從這個龐然大物身上汲取生存的養分,這是一個很奇妙的生態圈子。
所以,迎賓不想得罪他,誰知道他將來會有什麼樣的發展?旁觀葉小天走進莊園的客人們大多沒有這麼想,在他們看來,葉小天已經是一個死人了。
但是在安府迎賓眼中,只要葉小天一刻還沒斷氣,他就還有成長起來的機會,對此人就不能以死人看待。
安府的崑崙園風光應該是很美麗的,儘管夜晚看不見全貌,但這裏俏婢挑燈,初似流水,那裏彩燈高掛,士子游弋,叫人看了不免有種話本小說里孤山大宅,孤仙劇的迷幻感覺。
此時,莊園裏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方才發生在外面的事情,葉小天一走進來,他們就明白,就是此人得罪了楊應龍的三夫人田雌鳳,因為跟着他走進來的其他客人,都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他。
葉小天環顧四方,但見假山之畔、綠荷池旁、修竹林里、曲廊之下,人們或佇或坐,大多都用有些怪異的眼神兒看着他,不禁對李秋池笑道:「還不錯,才一進門,我就把名聲打得響亮,明日貴陽城裏,只怕就要天下無人不識君了。」
李秋池乾笑道:「大人的膽色,確實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。楊應龍的三夫人,你說捅就捅了,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捅,誰敢不佩服大人。」
葉小天聽了大吃一驚,道:「楊應龍的三夫人?誰?在哪呢?」
李秋池頓時也愣在那兒,呆呆地看着葉小天,道:「剛剛……被大人你捅了一刀的那位田夫人,就是……就是楊應龍的三夫人吶!」
「啊?」這回換葉小天發愣了,李秋池這才明白,感情這位大爺方才根本沒有聽見人群中的驚呼。葉小天道:「楊應龍的三夫人?怎麼可以隨意拋頭露面,還參加今晚之會?」
李秋池道:「這個……,學生就不甚瞭然了。學生雖久住貴陽,識得一些人脈,知道一些豪門家事。但是對於他人女眷的事,實在不便打聽。」
「呵呵,天機不可泄露太多,改日有緣,貧道再為你卜算一下吧。」
一架小橋凌駕水上,一個仙風道骨、步姿飄逸的道士在幾個權貴子弟的簇擁下緩步走來,面上微帶矜持之色,語氣卻很冷淡,顯然對於給人卜算前程賺取卦金一類的事兒毫無興趣。
他一抬頭,忽然看見燈下站立的葉小天,那道士嚇了一跳,急忙身形一轉就要溜走。
「嗨!長風老道,原來是你,過來過來!」